走進新疆拜城縣黑英山鄉喀拉塔格山麓的博孜克日克溝口，一個四五平方米的鋼結構大棚映入眼帘，大棚內保護著劉平國治關城誦石刻遺址。站在溝口，從烏孫古道刮來的風，吹打在吐遜江·木沙身上。

“你看，現在能辨認的隻有‘平國’這兩個字了，這麼重要的遺址還需要加大保護投入，提升保護力度。”吐遜江是拜城縣文化體育廣播電視和旅游局文博辦主任，從事文物保護工作以來，每月都要來博孜克日克溝口幾趟，他心裡一直惦記著這處作為漢代以來中央政權在西域進行管轄的直接史証的石刻遺址。

崖壁上的文字記述龜茲左將軍劉平國率秦人孟伯山、狄虎賁、趙當卑、萬阿羌、石當卑、程阿羌6人來此鑿岩筑亭，稽查行旅。這處石刻表明，東漢年間，劉平國受西域都護府之命，在博孜克日克溝口修建列亭。接到任務后，劉平國親自到實地進行考察，並征召勞力，挑選了6名得力士兵，備好工具，開始了艱苦的修建工程。

每當吐遜江凝視這些字跡，總會想起1993年初見時的震撼：這處遺址是新疆境內保存相對較好的漢代摩崖石刻，那時僅存百余字，部分刻字被千年風雨侵蝕得模糊難辨。

1990年，吐遜江剛剛進入縣文管所，在黑英山鄉田野調查時，他聽一位老鄉長說山裡有一處石刻遺址，便前往尋找，但是未能找到。吐遜江並未死心，3年后，他再次來到這裡，發現了洪水退去后被泥沙掩埋的石刻，“修建防洪壩之前，夏季冰山融水夾雜著砂石，都會侵蝕石刻。”

1994年，黑英山鄉壘了一個簡易的防洪壩，石刻遺址有了短暫的喘息時間。2002年夏季，一場百年不遇的洪水侵襲拜城縣，水位高達兩米，沖毀了簡易防洪壩。為了防止洪水再次侵襲石刻遺址，2011年，國家投入80萬元，修建了第一道防洪壩﹔2018年，再次投入150萬元加修防洪壩。自此，石刻遺址基本免於洪水的侵蝕。“我們現在發現風成了石刻最大的‘敵人’，下一步我們想在現有的大棚基礎上加裝玻璃防護罩，隔絕風對石刻的侵蝕。”看著一點點被時光磨平的石刻，眼淚在吐遜江眼眶裡打轉。

文物保護從來不是單打獨斗。看到吐遜江這樣的文保工作者悉心看護石刻，白天和施工隊搶修防洪堤，夜裡就裹著軍大衣睡在崖壁下的帳篷裡，附近的村民有的送來馕，有的陪他一起巡護。“現在連放羊的巴郎子都會留意崖壁有沒有掉碎石，有沒有人為破壞石刻。”牧民放羊時，發現異常都會第一時間給吐遜江打電話。

當問及為何每個月都要來幾趟，“這不是冰冷的石頭，是祖先留給我們的眼睛，以古鑒今。”吐遜江說。

山風吹過烏孫古道，裹挾著些許寒意。劉平國治關城誦石刻遺址回蕩著東漢戍卒的吶喊與當代守護者的足音。吐遜江帶著文物普查隊員趁著夜色返回縣城，但他們的心仍牽挂著山間的遺址，那份對文化遺產的熱愛，激勵他們再次踏上這條漫長且意義非凡的文物守護之路。（姚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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