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扎根新疆一輩子隻為了:遍地都是細毛羊

這是一張泛黃的老照片:照片中這個年輕人,戴著一頂厚厚的皮帽子,腳蹬一雙哈薩克牧羊人常穿的那種長筒皮靴,可能為了擋風寒,腰間扎著一根毛繩子……
這個牧羊人是誰?他就是后來的中國工程院院士劉守仁。
劉守仁,1934年生於江蘇靖江,1955年夏畢業於南京農學院(現南京農業大學)。大學畢業前夕,填寫分配志願時,他把三個志願都填上了“新疆”。
“這麼遠?”母親滿面憂慮。父親卻連連點頭:“對,就該去那裡!你學的是畜牧專業,那裡有大草原,牛羊多。”
初到新疆,劉守仁被分配到位於烏魯木齊的八一農學院(現新疆農業大學)任教。可小伙子卻急了:“請組織安排我去畜牧業生產第一線,那裡更需要人!”
再三請求后,他來到群山深處的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第八師紫泥泉種羊場,擔任畜牧技術員。
“文文弱弱的城裡人,還會侍弄羊?”
“穿得恁干淨!怕是一進羊圈就要捂起鼻子‘逃跑’嘍”……
初見清瘦文氣的劉守仁,牧工們並不看好。
可是,不到半年,人們的看法完全改變了。為摸透羊的習性,劉守仁一頭扎進羊群當起了羊倌,漸漸成了“好把式”,能單獨管理300多隻母羊。
憑著這股子認真勁兒,騎馬、接生羊羔、識別牧草……牧區的“十八般武藝”他樣樣精通。
牧工們從心裡接納了他。
當時,中國毛紡工業剛起步,需要大量細羊毛。而我國種羊品類單一、羊毛質量差,只能制作粗紡的毛氈。
為解決毛紡工業所需,我國不得不從蘇聯引進細毛羊。這是多大一筆外匯啊!
劉守仁看在眼裡,急在心頭!
能不能把細毛羊的皮毛“披”到本地羊的身上?
在條件極其有限的這麼一座邊疆種羊場,劉守仁的這個想法,有些“異想天開”。
可劉守仁偏要挑戰不可能。他在土坯房一角搭建起簡陋的實驗台——收集大大小小的空瓶子充當容器、試管,用竹木鐵絲自制各種實驗用具,把放大鏡當顯微鏡……
最難的,要數測定羊身上四個取樣部位的羊毛數量。沒有密度鉗、烘箱和天平,他只能用肉眼一根一根地計數,一數就是上萬根羊毛,常常熬得兩眼紅腫……
就這樣,幾年下來,劉守仁收集了數萬個數據,做了數不清的雜交實驗。終於,曙光出現了——
1957年初,第一隻雜交羊羔成功降生!
當滿覆著如絲的胎毛、閃耀著醉人瑩光的羊羔出現在大家眼前時,劉守仁激動得熱淚盈眶。他蹲下身用洗臉毛巾細細擦拭,小心翼翼地把羊羔摟進懷裡。
入夜,氣溫越來越低,他把羊羔捧到自己的被窩裡暖……
然而,沒等劉守仁激動的心情平復下來,問題出現了——第一批雜交羊羔毛色變雜,出現“返祖”現象﹔第二批雜交羊羔夭折了近四成……
劉守仁心疼得直掉淚。
他開始了又一輪“攻關”……
終於,雜交羊羔成活率提升至98%,1970年8月,被農墾部正式命名為“軍墾細毛羊”。
一個心願實現了,劉守仁又開始了新“征程”——把國際頂級澳洲美利奴羊的皮毛“披”在軍墾細毛羊身上!
這一奮戰,又是十幾個春秋。
1985年,中國美利奴羊(新疆軍墾型)通過國家鑒定,達到國際優質毛紡原料水平,成功填補了國內空白。
數十年間,劉守仁帶領團隊創立了一系列先進育種方法,持續培育出9個新品系,推廣至全國25個省區市,為國家創造了巨大的經濟效益。
1999年,他當選中國工程院院士。
“羊院士”美名遠播四方,沿海不少單位上門求賢,希望引進這位“大人才”。但他拒絕了,這樣回答:“一個科學家,離開事業人生還有什麼意義?細毛羊在新疆,我就在新疆!”在劉守仁感召下,偏居石河子的新疆農墾科學院出現了各方英才“西北匯”的現象——先后有十幾位博士從海內外高校深造歸來,都堅定地選擇了留守。
2023年6月,89歲的劉守仁病逝於石河子。
弟子們說,老師沒有走,他只是進入了悠長而甜蜜的夢鄉,那裡有他無數次描述過的景致:藍藍的天上白雲飄,飄呀飄,飄呀飄,連一望無際的青草地上也飄滿了白白的雲,風吹草低,看清楚了,看清楚了——原來那是潔白無瑕的細毛羊在吃草……(賈月洋 趙明昊 靳昊 孫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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