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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德友:再苦我也不離開

2025年02月26日13:14 |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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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民日報 》( 2025年02月24日 20 版)

“到新疆去,聽黨指揮,守衛邊疆,建設邊疆,再苦我也不離開!”60多年前的承諾,直到今天我還記得清清楚楚,我也可以自豪地對自己說,我做到了!為了這個承諾,我走過的巡邊路能繞地球赤道5圈。

那是1964年,部隊動員復員軍人到無人區放牧守邊,屯墾戍邊。來不及回家和父母告別,更來不及見一見未婚妻,我就和117名來自不同部隊的戰友踏上西行的火車,再轉汽車來到了邊境,成為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工二師12團二連一名職工。兵團九師成立后,隸屬於九師161團。

做出這個決定,離不開我父親的影響。我出生在今山東省臨沂市沂水縣大古前村的一個貧窮農民家庭,當時,抗日戰爭正處在最艱難的時期。我父親是一位愛國的農民,他經常為八路軍提供掩護和情報。父親常對我們說:“記住,長大后一定要扛槍衛國!”

在父親的影響下,為祖國的國防事業作貢獻就成了我堅定的選擇。

到了新疆后,我們的駐地在薩爾布拉克草原,真是荒涼啊,除了一腔熱血和遍地荒草,可真是什麼都沒有!先住進牧民閑置的空房子,門框真矮,進出門都要碰頭,還快要倒塌了。好在,我們有的是力氣,挖出了屬於自己的地窩子——地上挖個大坑,上面搭上木頭,再蓋上葦席,壓上一層土,兩片破麻袋挂在門口——這就是住人的地方。

1969年,我加入“鐵牛隊(武裝民兵隊)”。那時候,放牧是邊防斗爭中最激烈、最危險的工作,我主動要求擔任牛群組組長,從二連連部搬到了更靠近邊境線的薩爾布拉克。鋼槍貼著臉頰,刺骨的冰冷我現在還記得。

慢慢地,這片荒涼的無人區熱鬧起來了,種下的樹長高了,葡萄架下有了陰涼,瓜果蔬菜飄香。

1981年,二連被撤並,職工們都被分流到了其他連隊,薩爾布拉克又變成了無人區,繼續留下的艱苦可想而知。但這麼長的邊境線沒有邊境設施,6公裡以外的邊防連人手少,薩爾布拉克地勢低,有個啥事情,邊防連也看不到。雖說有牧民,但他們逐水草而居,一年隻有4個多月在這裡放牧,其他時間真成了無人區。

這時候,父親的叮囑和自己曾經的保証在耳畔響起:“再苦我也不離開!”薩爾布拉克隻剩下我們一家人。時任轄區邊防連連長白鬆交給我一架望遠鏡,我成了護邊員,一邊放牧,一邊巡邊。

60多年了,我勸返和制止臨界人員千余次,堵截臨界牲畜萬余隻。我巡護的區域內,沒有發生過一起涉外事件。2003年,邊境界碑、圍欄正式開始使用,守了那麼多年邊,能夠見証這一庄嚴時刻,我心裡很是激動。

我和老伴兒歲數逐漸大了,2017年,女兒魏萍回到草原接過了牧羊鞭。其實,為了守邊,我們對孩子總是照顧不周,為了方便上學,他們很小時就住在出租房裡,學會了自己照顧自己。有一次孩子們冬天放假回家我沒時間去接,他們在路上都凍哭了。

雖然有點不理解我,但是孩子們從小就聽我念叨為國守邊,看我歲數大了還不願意離開這裡,女兒辭去在山東的工作,回到了從小生活的草原,接替我放牧巡邊。

在戈壁灘生活與在城市居住大不相同,剛回來的時候,女兒經歷了一段非常不適應的時期。這裡是鹽鹼水,每天還要在坑坑窪窪的戈壁灘上走幾萬步路,她整天都覺得口渴得厲害,第二天起床,雙腿腫得酸痛,都不能挨地,走路一瘸一拐的。而且,外出放牧巡邊的時候,也會遇到很多突發情況讓她措手不及。

“這個地方太偏僻,冬天大雪封山出不了門,車輛都進不來。”剛開始,女兒總是怨我,但是她慢慢適應了,想法也發生了變化。到現在,魏萍巡邊也快8年了,有時候我們一起去放牧,她和我聊天會說:“爸爸,我現在終於體會到了您的忠誠情懷,這就是一種信念。我應該像您一樣,把邊境線守護好,履行好我們的職責和使命。”

現在,我們一家每天早上7點半准時起床,一起在院子裡升國旗,然后開始清理羊圈,魏萍就趕著羊群一邊放牧一邊巡邊。

曾經,我和老伴兒跟著羊群早出晚歸,收音機曾是我們了解外面世界的唯一途徑,60多年來用壞了50多台收音機。現在條件好多了,家裡有電視機,女兒還用智能手機,雖然我們在邊境的草原上,但是外面的世界對我們來說一點也不陌生。

很多人問,我們守在這裡到底是為了什麼?我說我只是在做一名共產黨員該做的事,為國戍邊、保家衛國,是我們家的家風傳承。能把這件事做好,這輩子就活得值了!(魏德友)

(責編:陳新輝、楊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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