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牛田村到馬坊村再到金銀川——追尋紅色血脈 叩聽時代新聲
航拍的一師阿拉爾市胡楊河生態景觀公園(攝於5月21日)。兵團日報全媒體記者 陳洋 攝
“生在井岡山,長在南泥灣,轉戰數萬裡,屯墾在天山。”王震將軍的這首詩,詮釋了兵團的“前世今生”,形象地概括了兵團與井岡山、南泥灣的歷史淵源,體現了兵團精神與井岡山精神、南泥灣精神的邏輯鏈條。
在兵團成立70周年之際,兵團日報採訪組一行輾轉1萬多公裡,先后來到牛田村、馬坊村、金銀川鎮,採訪當地干部群眾,探尋紅色歷史,感受時代脈搏。
牛田村:對祖國的熱愛就像六七河水般清澈
國慶節前夕,採訪組來到牛田村。這裡地處羅霄山脈深處,是紅軍長征的重要出發地之一,距離曾是湘贛革命根據地中心的永新縣城約35公裡,山高林密、飛瀑眾多、氣候宜人,素有“小井岡”之稱。
紅培基地綜合樓與中國工農紅軍第六軍團(以下簡稱“紅六軍團”)長征出發紀念碑矗立在一棵棵百年樟樹之間。走進這片紅色土地,仿佛能聽見歷史的回聲,感受到革命精神的灼灼光芒。
站在紅軍橋上遠眺,蜿蜒而來、清澈見底的六七河從村中穿過,沿河錯落有致地分布著數棟古建筑,古建筑的背后整齊地排列著一棟棟二三層的樓房。
尹道山,這個土生土長的牛田村人介紹說:“這些古建筑是90年前紅六軍團為革命事業拼搏奮斗過的地方,是我們村裡的珍貴文物。”
得知採訪組來自兵團,尹道山興奮地說:“紅六軍團是八路軍一二〇師三五九旅的前身,三五九旅先在南泥灣墾荒屯田,后來又進軍新疆屯墾戍邊,我們有血脈聯系呢。”
永新縣是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的重要組成部分。1934年5月,湘贛省黨政機關轉移到牛田村。當年7月,紅六軍團指揮機關進駐牛田村。
劉文濤是坳南鄉政府聯系牛田村的鄉干部,跟隨他的腳步,採訪組參觀了紅培基地綜合樓以及牛田湘贛省委舊址、牛田湘贛蘇維埃政府舊址等。
“每一處舊址、舊居,都承載著革命先輩們的英勇事跡和崇高精神,不僅是歷史的見証,更是我們緬懷先烈、傳承紅色基因的重要場所。”劉文濤介紹道。
通過劉文濤的生動講述,採訪組了解了這些革命舊址、舊居背后的故事,深刻感受到那段波瀾壯闊的歲月,以及革命先輩們為了崇高革命理想不惜拋頭顱、洒熱血的偉大情懷。
劉文濤告訴記者,1934年7月23日,接到中共中央書記處和中革軍委給湘贛省委發出的“關於紅六軍團轉移到湖南創建新蘇區問題的訓令”后,湘贛省委和紅六軍團在牛田村開展突圍西征前的准備工作。
1934年8月初,任弼時、蕭克、王震率紅六軍團9700余人,分別從牛田村等地出發,離開湘贛蘇區,開始突圍西征,揭開了長征的序幕。
紅六軍團離開牛田村后,在永新縣、坳南鄉和牛田村村民的努力下,這些革命舊址、舊居得到較好的保護。
“我們村紅色資源豐富,是遠近聞名的‘紅軍村’。”尹道山指著前方告訴記者,“那裡就是任弼時、蕭克、王震等老一輩革命家的舊居。”
牛田村,因革命歷史而被銘記,因時代發展而日新月異。
“我們村把熱愛黨、熱愛祖國放在村民公約的首位,自發保護革命舊址、舊居。村裡每年年底都舉辦村晚,主題以‘十送紅軍’‘紅軍歌’為主,不定期組織村民、學生參觀學習,讓紅色基因、革命薪火代代相傳。”尹道山說。
近年來,永新縣實施了長征國家文化公園(牛田段)項目,在牛田村建設集愛國主義教育、革命傳統教育、國防教育、研學旅行等於一體的教育實踐基地,建成以重大紅色歷史故事、人物為題材的“傳承紅色基因”景觀帶,打造“一故居、一廣場、兩舊址”,讓紅色名村“有跡可尋”,讓牛田村成為愛國主義教育、革命傳統教育的“大課堂”。
今年以來,坳南鄉依托牛田村豐富的紅色資源,充分發揮“紅色故事講解隊”優勢,由講解員帶領游客參觀革命先輩故居、聆聽革命故事,切身感受革命歷史所蘊含的磅礡力量。
在加強革命文物保護的同時,牛田村以紅色文化“引流”,因勢利導、因地制宜,創新“紅色+”發展路徑,強化“紅綠”融合,用紅色文化吸引人,用綠色資源留住人,帶動發展高山油茶種植、香豬和肉牛養殖等產業,完善竹排漂流、農家樂、民宿等旅游服務設施,將紅色文化資源和綠色生態資源轉化為經濟效益。
尹福民告訴記者:“進入新時代,牛田村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大家喝上了自來水,寬闊的水泥路修到了村民家門口。天黑后,400多盞光伏路燈照亮每一戶村民的門前路,大家對這些變化非常滿意。”
“感謝黨和政府的關心關愛,我們打心眼兒裡擁護黨的領導,大家對祖國、對黨的熱愛就像六七河的水一樣清澈。”村民尹春蘭說。
馬坊村:艱苦奮斗的精神在這裡發揚光大
“如今的南泥灣,與往年不一般,再不是舊模樣,是陝北的好江南……”膾炙人口的歌詞,讓南泥灣這片熱土家喻戶曉。
國慶節假期,採訪組來到馬坊村。62歲的村民白惠耀帶著孫子孫女在自家院子裡玩耍。平整開闊的院子裡,四間平房一字排開,院落一角停著一輛嶄新的白色小轎車,大門兩側,兩株蜀葵花開正艷。
見到來自兵團的採訪組,白惠耀很興奮。“我去過石河子,石河子和南泥灣一樣,都是王震將軍戰斗過的地方。”白惠耀高興地說,“我在兵團軍墾博物館裡還看到了地窩子模型,跟三五九旅戰士們在南泥灣時住的窯洞多像啊,一個是在山上挖的,一個是在地下挖的。”
隨著白惠耀的講述,時間的指針回撥到84年前。
1940年,白惠耀的爺爺帶著家人從神木縣搬遷至馬坊村。那時的南泥灣,荒山臭水黑泥潭,一片荒涼少人煙。“當年真苦啊,沒有南泥灣,隻有‘爛’泥灣。”在兒時的記憶裡,白惠耀總聽爺爺這麼說。
生活的改變,源自轟轟烈烈的大生產運動。1941年初,為了改善根據地物質生活困難局面,在“一把镢頭一支槍,生產自給保衛黨中央”口號激勵下,王震將軍率領三五九旅進駐南泥灣墾荒屯田。
“沒有房子住,戰士們就用樹枝搭草棚、挖窯洞﹔沒有鞋穿,大伙兒就自己動手編織草鞋﹔開荒種地、打場、砍柴、打鐵……就沒有戰士們不會干的活兒!”說起三五九旅戰士們建設南泥灣的情景,白惠耀如數家珍。
短短3年時間,南泥灣從“爛”泥灣變成了“到處是庄稼,遍地是牛羊”的陝北好江南。
墾荒南泥灣,喚醒的不僅是沉睡的土地,收獲的也不僅是糧食,更播撒下了“自力更生、艱苦奮斗”的精神種子。
1963年,白惠耀的父親獨立門戶,剛滿一歲的白惠耀跟著父母搬進了一孔較為簡陋的窯洞。他告訴記者,那孔窯洞是三五九旅戰士們居住過的,整個窯洞裡隻有一方土炕,鋪上席子,灰塵還是會從席子縫裡往上鑽,像冒煙一樣!
在這孔窯洞裡,白惠耀度過了童年和少年時光。
“之后就都是好日子了!”白惠耀掰著手指數起了自家和村裡發生的“大事件”:“1981年,村裡吃上了自來水﹔1982年,我家種了一畝二分地的水稻……”不過,最讓白惠耀難忘的,還是自家窯洞的重新修葺。
1985年,白惠耀家的舊窯洞已經破爛得不成樣子,他父親決定好好翻新一下。“重新壘了炕,換上了新門窗,並在原有的基礎上新修了兩孔窯洞。我開心極了,晚上躺在炕上都睡不著覺!”白惠耀說。
新窯洞裡雖然還是土炕,但白惠耀的父親在炕沿鋪了磚塊,母親專門買來了羊毛氈和花花綠綠的油布鋪在炕頭。
“干淨又好看,那種幸福感用語言表達不了!”白惠耀說。
住上了新窯洞、喝上了自來水、吃上了白米飯……已經歷了那麼多好事的白惠耀怎麼也想不到,進入新時代,還有更多更好的事兒在等著馬坊村的村民們。
黨的十八大以來,馬坊村發生了歷史性巨變,尤其是鄉村振興戰略實施后,一個嶄新的現代化村庄逐漸成型。
“村裡引進項目和資金,打造農庄,發展生態養殖現代示范農業,還建成了酒庄、民宿、採摘園等鄉村旅游設施。”馬坊村黨支部書記李新介紹,依托南泥灣金字招牌和山清水秀的自然環境,村民集中流轉土地,大力發展農文旅融合產業,建起了金伯利農場、米蘭花酒店等,讓馬坊村成為游客在南泥灣體驗新農村生活、觀賞田園秀美風光的“打卡地”。
“過去連賣雞蛋的商販都不進的馬坊村,如今迎來了全國各地的游客。”時至傍晚,白惠耀執意帶著記者在村裡轉一轉。
“這個酒店上檔次吧,這條馬路多寬多干淨,那邊是一個兒童游樂場……村裡能有這麼好的條件和設施,以前做夢都不敢想啊!”白惠耀話語裡滿是自豪。
近年來,馬坊村探索紅色鄉村旅游產業發展模式,越來越多的游客來了,給村民們帶來一筆又一筆旅游收入。
2017年,白惠耀和家人花10萬元新修了4間平房。他說:“裝修得和城裡的樓房沒啥區別,用上了抽水馬桶和花洒,跟以前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記者看到,每間平房依舊保留了陝北傳統的土炕。“住習慣了,還是覺得睡炕頭舒服。現在的炕是磚頭砌的,邊上是瓷磚,干干淨淨。”白惠耀說。
土炕見証著鄉村巨變。從過去的貧困村,到現在的鄉村振興示范村,馬坊村的蛻變詮釋著南泥灣精神。2023年,馬坊村實現村集體收入75萬元,人均可支配收入達2萬元。
“村裡的變化與艱苦奮斗是分不開的,這也是我們的生活變得越來越好的‘法寶’。”白惠耀說。
採訪結束時,白惠耀帶我們來到馬坊村村頭。古老的槐樹下,矗立著一座紀念碑,碑身兩側鐫刻著448名烈士的名字,碑文落款處寫著“兵團一師一團金銀川鎮”,靜靜訴說著延安和兵團、南泥灣和阿拉爾的血脈聯系。
1944年,三五九旅七一八團全體指戰員為了緬懷在抗日戰爭中英勇犧牲的革命烈士,在馬坊村村頭的半山坡上立了這座烈士紀念碑。此后,紀念碑在馬坊村村民的保護下得以幸存,但歷經多年風雨侵蝕,碑身已嚴重破損風化。
2014年6月,在七一八團建團60周年之際,前身為抗日戰爭時期八路軍三五九旅七一八團的一師一團金銀川鎮出資修繕了這座紀念碑,深切緬懷和紀念三五九旅七一八團在抗戰中英勇犧牲的不朽英魂。
金銀川:紅色基因代代傳承
10月3日,沐浴著秋日的暖陽,99歲的老軍墾白玉倫在家人的陪同下,在一團金銀川鎮景觀大道漫步。紅白相間的樓宇鱗次櫛比,遠處廣袤的田野上棉花朵朵盛開,目之所及,美景如畫。
“我現在住上了樓房,過上了好日子,曾經的願望都實現了,感到很幸福。”白玉倫這樣說。
白玉倫的三兒子白蘇波告訴記者,父親一生中有兩個引以為傲的身份:一個是三五九旅七一八團一營機槍連戰士,另一個是一師一團金銀川鎮軍墾戰士。
1949年,三五九旅七一八團隨王震將軍凱歌進新疆,帶著南泥灣的屯墾經驗,奔赴塔克拉瑪干沙漠北緣,在鹽鹼地上再次開展轟轟烈烈的大生產運動。
“70多年前,父親在延安參軍入伍,一路跟隨三五九旅,最終到達天山以南的沙井子,也就是現在的一團金銀川鎮,從此就再也沒有離開過。”白蘇波告訴記者,“1954年,聽從黨中央命令,父親和10余萬名戰友就地集體轉業,投入到屯墾戍邊的偉大事業當中。”
“黨讓干啥,咱就干啥。我至今還記得,脫下軍裝的那天,心裡是多麼的不舍。脫下軍裝后,我小心翼翼地把它疊好保存了起來。”白玉倫說。
從機槍連戰士變為軍墾戰士的白玉倫和戰友們一起,在風頭水尾的亙古荒原上墾荒造田、開發建設,誓將塔裡木盆地建成第二個南泥灣。
沙井子位於塔裡木盆地西北邊緣,以前過往的客商在這裡掘井找水,但挖出的都是流沙,故取名“沙井子”。
白玉倫說:“我們剛到沙井子時,眼前盡是沙漠戈壁,土地被一層如雪的鹽鹼覆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這裡風沙肆虐,常常‘無風地上白,有風天上白’。”
白玉倫和戰友們被編入農一師一團,駐扎在一片戈壁荒原上,本著“不與民爭利”的原則,展開了一場艱苦與輝煌並存的持久戰斗。
在老人的回憶中,那時候喝的是澇壩水,吃的是野菜、窩窩頭,住的是地窩子。就在這樣艱苦的條件下,白玉倫和戰友們頂著烈日開荒,揮動手中的坎土曼,挖排渠、種水稻……就這樣,腳下的鹽鹼地一寸寸鬆軟起來,亙古荒原逐漸顯露出生機與活力。
白玉倫告訴記者:“到了豐收時節,成片的水稻和棉花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呈現出‘糧如金、棉如銀,金銀兩色布滿川’的美麗畫卷。自此,這裡便有了‘金銀川’之稱。”
幾十年過去了,一個個團場、一座座城鎮,在軍墾戰士們的手中被創造出來。
“在我們成長過程中,父親多次叮囑我們一定要留在金銀川,扎根兵團、建設兵團,為兵團事業的發展貢獻自己的力量。”白蘇波告訴記者,“我們是聽著三五九旅的故事長大的,如今,我們這個大家庭已經有17人,其中5人是黨員。”
“和我們一樣,在一團金銀川鎮,很多人都是軍墾戰士的后代,我們為此感到驕傲和自豪,深知肩負責任的重大。我們一定會傳承和弘揚兵團精神,讓紅色基因代代相傳。”白蘇波的哥哥白蘇利說。
“亙古荒原蝶變為綠洲小鎮,離不開軍墾戰士們鑄就和踐行的兵團精神。”白蘇波說。
如今,一團廣袤的高標准農田連片分布,現代化城鎮建設步伐不斷加快。鐵路、高速公路穿過塔克拉瑪干沙漠,形成以一團為中心的“通三市、連三縣、貫三鄉”客貨運交通網,團場發展活力持續釋放。
近年來,一團大力發展“一團一品”“一連一業”,促進特色農業產業化、標准化、規模化發展,走出了一條結構優、質量高、效益好的現代農業發展之路,職工群眾的幸福指數節節攀升。如今的一團,已發展成為一個現代化團場。
來到一團影劇院,白蘇波向採訪組介紹原創紅色舞台劇《又見平山團》,這部舞台劇由團場干部職工群眾自編、自導、自演,重現了七一八團的奮斗歷程和一團前身的光輝歷史。
兵出南泥灣之后,三五九旅這支英雄的部隊,忠實履行屯墾戍邊職責使命,將汗水和希望注入守護的這片熱土,為塔裡木盆地帶來繁榮興旺。
白蘇波的兒子白鵬翔,這個軍墾“第三代”告訴採訪組:“第一代軍墾戰士肩扛使命、開荒拓田,‘兵二代’在父輩開墾出的土地上接續奮斗,如今,‘兵三代’的孩子正在茁壯成長……”(習騰飛 馬軍權 都滿龍 劉芳 李和平 於婷 李柏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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